柿子红了

怀念外婆家院子里的柿子树，怀念站在外婆家院子里的柿子树下，外公外婆长年生活在二舅的房子里，我吃掉过15只毛柿子（曾经把这个往事讲给孩子们的奶奶，外婆从来不舍得对我重言，不会吃坏的。可惜树上没有可以吃的熟柿子了“外婆还是满脸含笑地用眼睛责怪我，枝桠一直伸到平楼的晒台边上，我只回到院子里连土挖出过一棵不知名的小小树苗。

柿子红了。

每到此时我就怀念外婆。怀念外婆家院子里的柿子树，怀念站在外婆家院子里的柿子树下，边摘边剥皮现吃的日子。

准确说那是二舅家的院子，二舅全家早已移居外地城市，留下房子在那里。外公外婆长年生活在二舅的房子里，我们在心里也就默认那是外婆家了。

在我十三、四岁的时候，外婆烧一顿午饭的时间，我吃掉过15只毛柿子（曾经把这个往事讲给孩子们的奶奶，我的婆婆听过，她帮我记住的是14只）。吃剩的柿子皮连着果蒂，被扔在韭菜地里、青菜地里，历历可数。这可吓了外婆一跳，外婆嗔怪道：“啊呀你个小东西，要吃坏肚子的，不好一下子吃这么多的呀。”嗔怪管嗔怪，外婆却还是笑眯眯的。吓一跳归吓一跳，却不会重言。外婆从来不舍得对我重言，总是笑眯眯的。我轻描淡写又不无遗憾地说：“不会吃坏的，我还能再吃，可惜树上没有可以吃的熟柿子了。”我仍意犹未尽、馋意未解。外婆还是满脸含笑地用眼睛责怪我，眼睛里都是爱。

说是十几只，其实有大有小，小的仅一口而已。

外婆家院子里有两棵柿子树，东边儿一棵后种的晚，西边儿的一棵种得早，我在外婆家的时候只有西边儿的一棵，枝桠一直伸到平楼的晒台边上。柿子树下面有韭菜地、青菜地，另有空地会随着季节播种油菜、玉米、黄豆、花生等农作物。外婆真会打理，一个小院儿经营得井井有条。

外婆走后，我只回到院子里连土挖出过一棵不知名的小小树苗，我想不知名的可能命贱易养，想带回上海养起来。未料没能成活。那以后没再去过，物是人非，恐睹物思人，我踏不进去了。

又到了吃柿子的季节，申城街头大小水果店铺都有柿子上架，只是柿子品种不同于外婆家院子里的毛柿子。

毛柿子，顾名思义，皮上有毛。成熟的柿子蜜甜。软软的果肉界限模糊地分为好几瓣儿，每一瓣儿内都有一颗扁扁的硬硬的核儿。我们有时候好奇，会把果核咬开来看，甚至去舔舔果核里果仁的味道。里面是白色的，无味。还有一个弯弯的芽儿藏在最中心。随手将果核扔在地里，来年那里就会长出一棵小树苗。

好多年没有吃到过小时候的毛柿子了，离乡之后再也没有吃到过。也许不会再有了。尽管很想重新去品味这只属于过去的味道，但我不会刻意去寻找，我相信生命中的安排和缘分，也许有一天会遇见。无论来与不来，我都愿意等。

以前跟婆婆在一起生活的时候，她曾买了数只柿子回来，一转身就消失殆尽。于是引出话由，我把曾经一口气吃掉14、5只柿子的往事讲给婆婆听。于是婆婆知道我喜欢吃柿子，以后买柿子就会留意多买一点。而我常常后知后觉，当时并未察觉在意，最近婆婆刚刚说起我才知情。婆婆的话，让我在心里暗暗记着她的好。人与人之间，都是由一件件的“好”连接起来的。

外婆离开我们好多年了。离开了我们的亲人们他们会在哪里呢？我们看不见他们，无从感知他们，他们能够看见我们吗？我以为我这么爱着外婆、这么思念外婆，应该会经常梦见她。事实上，哪怕可以清清楚楚地梦见陌生人的脸，也很少很少会梦见外婆，我甚至不记得是否真的梦见过。

无从叙旧。无从话新。

外婆，你好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