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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桃桃又在做梦了,连梦里都是纪行之那张嘴脸。
他正在和小胖说悄悄话,唐桃桃打眼望过去,然后就见小胖用一种“天知地知,你知我知”的眼神看着她,她心虚地不得了,不知道纪行之有没有把她的秘密说出去?她一颗心七上八下,可偏偏纪行之还一副怡然自得,老大爷一般悠闲的模样,颐指气使地对着她说话:“唐桃桃,还不给我过来?”
唐桃桃在深夜惊醒,觉得自己可能疯了。
她难道已经被纪行之这个混蛋折磨得精神失常了?他平时奴役她也就算了,现在竟然还要来她梦里恐吓她?
唐桃桃第二天是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的学校,她睡得不好,今天又一大早就起来了,主要是因为要去排那家爆火的早点店。
大概在两个星期以前,她主动接了替纪行之买早饭这个任务,她叹一口气,谁让她的把柄被纪行之拿捏着呢?纪行之住校,但学校食堂一贯被人吐槽又难吃又贵,所以住校的同学一般会央求如唐桃桃这样的走读生替他们带早饭。
纪行之每天六点五十准时到教室,预习半小时的功课,差不多就能等到唐桃桃。纪行之坐在靠窗户的位置,她一看见纪行之立马就打起十二分精神,快步进了教室,从书包里掏出早点,说:“赶紧吃吧,我专程替你捂着的,绝对没有冷。”
纪行之鼻子上架一副笨重的黑框眼镜,头发剪成板寸,穿的是蓝白相间的全套校服。从上到下,由头到脚,仿佛都在拼命散发着一股“我,人好话不多的三好学生”的气息。
纪行之放下书,拍了拍她的头,捻了个烧卖吃起来,拧着眉就开始叨叨:“数学老师昨天布置得作业也太多了吧?我回寝室开着台灯才写完,真就不是他自己在写呗?不把学生的手当手呗?”
他嘴里含着东西,所以说起话来含含糊糊,才咽下去,又开始新一轮地唠叨,说:“对了唐桃桃,你看见隔壁班那个唐毅染得头了吗?五颜六色的,花蝴蝶都没他花,不过也就维持了那么一会儿,昨天晚上听说他们班主任连夜摁着他的头去洗了。”
他“啧啧啧”地说着,一副非常遗憾地模样,说:“唐桃桃,可惜你没看见。”
所以唐桃桃以前为什么会以为他是内敛话少的腼腆男同学呢?究竟是什么让她出现了方向性的错误呢?她看着纪行之,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。
最后终于想明白了,大概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。
南淮高中一班大部分都是初中本部生升上来的学生,刚开学,她一个人也不认识,班主任让同学自行选位子的时候,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靠窗户位置的纪行之。他背脊挺得很直,带着黑色边框的眼镜,唇又紧紧地抿着。
没来由的,唐桃桃有些感同身受的难过,他看起来那么落寞,应该也是和她一样,孤身来这个学校,没有从前相识的朋友与同学。她处于同病相怜的想法,就坐在了纪行之的身边。
她才一坐下,纪行之就拍拍她的肩膀,问:“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?”
纪行之的嘴巴快,唐桃桃一度怀疑他从前是学单口相声的,因为她还没来得及开口,纪行之已经又开始了,说:“我刚刚好紧张,发现他们好多都是从前一个学校的老同学,真的是吓我一跳,我还以为没有人会选我呢,还好你来了,你真的是救我于水火之中。”
唐桃桃完全没有可以插进话的间隙。
最后他终于笑了笑,对着她说:“对了,我叫纪行之,你呢?”
原来他就是纪行之。
唐桃桃对他又有些难兄难弟的情绪在了,因为入学成绩单上,她排倒数第一,纪行之排倒数第二。
“唐桃桃。”她说。
纪行之咽下油条的最后一口,抽一张纸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指,才拍拍她,对着她扬了扬下巴,说:“唐桃桃,去给我接点水。”他翻开数学练习册,随手写了一道基础的选择题,又道:“要热的。”
唐桃桃只能认命地起身,拿过他桌上的龙猫保温杯去替他接水,她只放了热水,咬着牙想,烫死你!
这已经是唐桃桃把纪行之当祖宗供起来的第二个星期。
她被纪行之奴役的苦命生涯,其实还要从两周前的周测开始说起。
唐桃桃曾在县城的初中念书,各科各门的老师都对她青眼有加,她也不负老师们的期望,考入市里最好的南淮一中,父母甚至为了她特意来学校附近租了房,方便照顾着她。可唐桃桃不知道怎么回事,自上了高中好像有些东西就变得和从前不一样。
从前在所有同学面前,她都是名列前茅的,可现在发现自己就算想跟上老师的进度都十分吃力。
她连课间十分钟都舍不得休息,纪行之看她的模样,大概也知道她在想什么,拧开杯子喝了口水,才说:“他们很多都是南淮初中部直升上来的尖子生,有些同学甚至假期就已经开始预习了,我们从前的教育资源落后一些,刚开始适应老师的授课方式肯定会吃力,但时间还很长。”
他一副看得很开的样子,明明入学成绩单上的排名也就比她高一位,第一次周测的成绩他俩也是延续了之前难兄难弟的情分,继续一起吊车尾,可偏偏在唐桃桃紧张的时候,他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,说:“唐桃桃,放心,我们赶得上。”
纪行之鼻子上还架着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镜,他鼻子上还因为熬夜冒了几个红痘,可唐桃桃不知道怎么回事,竟然在他身上看出了少年洒脱意气风发的风姿。
唐桃桃没说话,她也想像纪行之那样洒脱,可第二次周测,大概是她自己的自尊心作祟,又或许是她不想再面对父母失望的眼神,她鬼使神差,竟然打了小抄,藏在铅笔袋里。
快开考的时候,纪行之递她一颗薄荷糖,说:“保持清醒。”
纪行之却发现她手心都紧张的发汗了,前桌小胖转身的时候,一不小心把她的杯子铅笔盒都扫在地上,纪行之低头去给她捡东西,她害怕他已经发现,所以伸出手去接笔袋的时候,指尖有些克制不住的轻微发颤。
可纪行之表情自然,眼里也不曾有鄙夷,可笔袋里的小抄已经不见了。
数学试卷已经发下来了,纪行之微微瞥她一眼,说:“别紧张。”
唐桃桃因为羞愧,耳根儿有些发烫,埋头就开始写题,根本不敢再看纪行之一眼。
周五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,跑步的时候纪行之站唐桃桃身后一位,她大概是做了亏心事,所以心里慌得很,纪行之又跟在她身后,她顶着压力跑了一圈,但实在是心虚,一个左脚绊右脚就摔了下去。
唐桃桃这一脚摔得结结实实,纪行之跟在她身后听着都觉得疼,他没多想,扶起唐桃桃到一旁做这,然后伸出手撩她裤管,宽宽松松的校裤下,唐桃桃的膝盖已经摔得不成样子,他拧了拧眉,没多想就蹲在她面前,说:“上来。我送你去医务室。”
体育老师对纪行之这一热心帮助同学的行为非常赞同,不过又压低点嗓音对着纪行之说:“放心,你们俩的事我不告诉你们班主任,平时低调点。”
唐桃桃趴在纪行之的背上,一头雾水,强撑起来,说:“不是的,老师你听我解释!”
纪行之却慢慢悠悠地点点头,说:“老师你放心,我们肯定小心。”
然后纪行之就背着她,在体育老师一脸“我磕到真的了”的目光里去往医务室,唐桃桃恨不得跳下来给纪行之他最爱吃的大嘴巴子,说:“你跟老师胡说什么?”纪行之不在意,把她往上托了托,说:“老师也年轻过,可以理解我们。”
跑步扭伤男神送我就医,被误会是情侣我想解释,他瞬间默认
唐桃桃更加想哭,说:“问题是,我们有什么需要老师理解的?”纪行之叹一口气,说:“你刚一摔倒,我怕你被后面的同学踩伤,当即一个眼疾手快就把你抱了起来,体育老师当场一脸姨母笑,我推测这就是单身久了的后遗症,看什么东西都像是一对儿的,我要说我只是人好处于同学情谊才背你,他肯定不相信,所以我就将错就错。”唐桃桃哑口无言,纪行之这张嘴真是没白长,这样的歪理儿从他嘴巴里说出来,都能多了几分道理。
到了医务室,纪行之终于放下唐桃桃,他鼻头已经沁出薄薄的汗珠。校医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唐桃桃的腿,只是最轻微的扭伤。
纪行之弯下腰来,平视着唐桃桃,问:“还疼吗?”
校医出去给唐桃桃拿药,她伸出手扯扯纪行之的衣袖,小声道:“今天的事,你会说出去吗?”纪行之一愣,难怪她一整天都心不在焉,原来是因为今天周测那张小纸条的事情。
他从一旁拉过一张凳子,坐在她对面,唐桃桃心虚地连纪行之的眼睛都不敢看,过了好久才听见他含笑的声音,说:“唐桃桃,这么怂今天还敢偷偷藏小纸条?”这分明是取笑!可唐桃桃把柄被捏在纪行之手里,一时之间除了低头装死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。
纪行之用手拍拍她的头,说:“唐桃桃同学,看你的表现吧。”
就是因为这句话,唐桃桃这两个星期备受纪行之的折磨,她都乖得快像纪行之养的猫了。
这句话是前桌的小胖说的,纪行之但凡有一点点风吹草动,唐桃桃立马赶到他面前,纪行之但凡一声吩咐,唐桃桃立马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。
只是她这份听话里,又总是带了一些不服气在里头,就像是只猫,你伸手去摸它脑袋它也不挣扎,可又总藏着锋利的爪子,跃跃欲试地也想来摸摸你的脸。
纪行之最近又迷上了打篮球,唐桃桃弄不明白他,在大家都分秒必争的时候,他每天下午还抽出半个小时去打篮球。
打篮球也就算了,他还非要拉着着唐桃桃一起去,美名其曰是为了不让唐桃桃变成书呆子。
纪行之虽然爱打篮球,可他的篮球水平和成绩一样臭,就这样他还能在篮球场上交到球友,唐桃桃不得不揣测一下对方的技术,是不是比纪行之的更臭。
唐桃桃迫于纪行之的逼迫,只能每天抽半个小时去看他打篮球,并在他打累了时候,贴心地递上一杯晾得刚好的温水上去。
很快就迎来月考,纪行之塞她一颗薄荷糖,说:“小唐同学,这次可是我们一雪前耻的机会。”
唐桃桃听着就觉得丢人,开考前纪行之还对小胖大放厥词,言之凿凿地说这次考个前二十名不成问题,说着还偏过头问她,说:“是吧?”是你个头!
唐桃桃就差没动手掐纪行之了,丢人不要带着她一起好吗?虽说上次考试纪行之成绩是有进步,都已经和她这样吊车尾的存在不是一个考场了,但在考试前说这种话,也太嚣张了一点吧!
唐桃桃抱着上战场的决心上的考场,这次的考题不知道怎么回事,难得要死,唐桃桃在考场上打量别的同学的神色,暗暗放下了心,不是只把她一个人难住了就好。
大概是这次题目的难度是真的有点高,所以最后一场考试的时候,竟然有人互传纸条,还正好在唐桃桃的考场,可很快就被监考老师发现。一中对于这样的事情,向来是零容忍,当即就广播通报,只是顾及学生尊严,没播报姓名,只说了考场。
唐桃桃到教室的时候,纪行之也已经到了,坐在座位上看书,他脸色有些难看,连唐桃桃和他说话也不搭理。
她伸手拍拍前桌小胖的肩膀,压低嗓音,问道:“他怎么了?考试考砸了吗?脸那么臭。”
小胖挥了挥手,两个人就在纪行之的眼皮子底下咬耳朵吐槽他,说:“别提了,不知道怎么回事,一回来就一副要杀人的表情。”
唐桃桃憋不住地想笑,说:“他肯定是对自己考前口出狂言这件事情感到羞愧!”“唐桃桃!”
她被纪行之点名,整个人吓得一个激灵,还没来得及说话,就见纪行之已经站了起来,长腿一迈,对着她说:“你跟我出来。”小胖对唐桃桃抱了个拳,说:“自求多福。”
她跟着纪行之出去,一直到走廊的尽头才停下来,纪行之终于回过头,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,说:“唐桃桃,分数对于你而言就那么重要吗?一次也就算了,如今还在大考里面和人丢纸条?你嫌不嫌丢人啊?”
唐桃桃有些懵,她什么时候和人丢纸条了?她才想说话,忽然想起下午考场有人被抓的事情,所以纪行之是把这件事直接安在她头上了?
她好久没说话,纪行之也大概意识到自己说这话太重了一些,低头去看她,却见唐桃桃咬着唇,眼底泛红。
他有些无措,伸出手想去擦她的眼泪,但到底还是停住。
他比唐桃桃高,所以唐桃桃需要抬着头看他,她抿抿唇,说:“纪行之,在你心里,我就是那样的人吗?”
纪行之才打听清楚,原来扔纸条的另有其人,他有些懊恼,怎么当时就那么笃定是唐桃桃呢?
他偏过头去看唐桃桃,她还因为那天的事情生气,已经好几天不给他好脸色瞧了。
纪行之这几天给唐桃桃做牛做马,又给她倒水,又帮她做值日,一系列操作看得前排小胖人都傻了,他有些八卦地问唐桃桃,说:“你这是,翻身农奴把歌唱了?”唐桃桃还因为纪行之那天说得话生着闷气,没有说话,倒是纪行之一个眼刀飞过去。
唐桃桃的气还不消,可他也只是关心则乱啊,不过她也太小孩子气了吧?说什么“在你心里,我就是那样的人吗”,这种话幸好没让教导主任听见,否则肯定得以为他们两个之间有点什么超出同学界限范围外的东西。
上次月考的成绩已经出来了,小胖看见排名,回过头来朝着纪行之竖了大拇指,说:“纪行之你行啊,说二十就二十。”说完又偏过头去看唐桃桃的试卷,看见她卷子上大红的两位数,啧啧叹了口气,说:“小唐,你平时还是得多和纪行之学习一下嘛。”
唐桃桃将卷子收起来,有些大声地对着小胖说:“谁要和他学啊!”
话是对着小胖说的,可气明明就是对着纪行之来的。小胖大概也没想到唐桃桃反应这么大,摸了摸鼻子,不太自然地对着纪行之道:“她是吃火药了吗?脾气这么大。”
纪行之还是在篮球场上找到她的,那是晚饭时间,所以操场上没几个人,她身边不远处还扔着一张揉皱的试卷。
纪行之叹一口气,去她旁边坐下,这才发现她鼻头红红,已经是哭完过后的模样,她有些没好气,“你来看我笑话?”
他忙竖起手指发誓,一副十分真诚地模样,“天地良心,我哪敢看你的笑话?我在学校都找了你一遍才在这里发现你。小的这么千辛万苦的来找你,都是为了来给大人您排忧解难的啊!”他故意用十分夸张的语气说这段话,唐桃桃抬起头看他,忍了又忍,到底还是没忍住,笑了出来。
纪行之又做出十分夸张的表情,说:“唐桃桃你笑了,笑了就不准生气了。”
“我没笑!”
“你笑了。”
唐桃桃懒得再与他争论,说:“那你准备怎么为我排忧解难?”纪行之笑了笑,捡回那张卷子,将它摊开,说:“小的将用毕生所学来为您解答这张试卷。”
唐桃桃脸上笑意淡了,她低着头,问:“纪行之,你会不会也觉得我很笨?”只是不待纪行之说话,她又继续道:“其实我以前并不是这样的,可自从来了一中,我发现优秀的、耀眼的人太多了,爸妈都对我很失望,我自己也觉得,我好像是真的要比别人笨一些。”
纪行之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,说:“我刚来的时候不也一窍不通吗?谁说你笨了,现在的知识点本来就比以前的难,我们从前的教育资源也比不过南淮附属初中的,现在跟上有些费力也很正常,何况现在才刚刚开始,一切都还没有定数。”
“唐桃桃。”他叫她的名字,她偏过头对上他的眼睛,他还是带着那副笨重的黑框眼镜,额头鼻头又长了新的红色的痘痘,明明他是一个普通的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人,可此时此刻,唐桃桃却觉得目光无论如何也从纪行之身上挪不开,他朝她笑起来,眼底都是自信的光芒。
“才刚刚开始,难道你就想要放弃了吗?”他说。
小胖又更加奇怪了。
他挠挠脑袋,看着面前“相亲相爱”纪行之和唐桃桃有些奇怪,说:“怎么回事?你们什么时候讲的和?”
纪行之挑挑眉,说:“我和唐桃桃同学,什么时候不和过?”
到了高三上学期,母亲心疼唐桃桃每天起那么早上学,晚自修回家已经快接近十一点,终于给她办了住宿,父亲不太满意,说:“现在正是关键时期,不在眼皮底子下放着,谁知道她有没有好好学习?”
唐桃桃那时候在纪行之的帮助下,已经稳定地排在了班级前十。虽然父亲不太满意,但拗不过母亲坚持。
纪行之那时候也不怎么去打篮球了,唐桃桃不问还好,一问他就一肚子火,他搁下笔,道:“唐桃桃,你是不知道,我那个球友,我说他怎么总是拉着我打球,看着一点儿压力也没有,我还心想他心态怎么那么好,结果你猜怎么着?”
唐桃桃十分配合地问他:“怎么着?”纪行之拍拍桌子,说:“结果人家高一竞赛后,就被保送B大了!”唐桃桃拍拍他的肩膀,说消消气,“这种事情气也气不来的。”
唐桃桃那天晚上第一次住宿,可最后一节晚自修的时候却忽然停电。于是整个楼层都开始沸腾起来。
好在有老师来,才及时制住这个场面,听说有几个同学都快跑回宿舍了,又忽然听见又人嚎了一嗓子“老师来了”,于是又只得紧赶慢赶地跑回来。
只是短暂的跳闸,灯光又重新亮起来,班主任正站在讲台上激情发言,大概说的是“你们这些学生,真是我带过最没有自觉性的一届!”“就那么点时间都能跑回宿舍,运动会怎么不见你这么能冲?”
言辞激励时,还拍拍讲桌助助兴。
大概讲过十分钟再停下来,班主任说话说得又快又密,唐桃桃觉得,她认识的人里面,恐怕就只有纪行之可以跟班主任辩两句了。
说到纪行之,小胖回过头来,说:“纪行之,你帮我讲讲这个题,才刚有些思路,结果刚才就被老班打断了……你脸怎么那么红?”小胖偏过头,又看一眼唐桃桃,说:“你脸怎么也那么红?”唐桃桃脸色不太自然,用手扇扇风,说:“刚才太激动了,有些缺氧。”
小胖“哦”了一声,问:“纪行之也缺氧?”纪行之脸上的红晕已经渐渐消下去,他伸手拿过小胖的书,清了清嗓子,问:“哪道题?”
小胖的注意力被纪行之拉过去,终于没再看着唐桃桃。
唐桃桃一整个晚上都在看那本书,连页都不曾翻过,实在是看不进去。
唐桃桃满脑子都是,太尴尬了!
话还得从刚才停电的时候说起。
纪行之从来都不是规矩听老师话的好学生,起初大家都蠢蠢欲动想出去玩,但第一个做出这件事情的就是纪行之。
他和唐桃桃是同桌,所以他一站起来,唐桃桃很快就察觉到,她伸手拦他,说:“老班发现,五千字检讨只是个起步。”
唐桃桃要拦他,却反被纪行之捉住手碗,他手掌很烫,即便是隔着一层薄薄的校服,也能感觉得到他手心滚烫,再然后就听见纪行之压低了嗓音,说:“停电多有意思,我带你出去玩。”
唐桃桃心跳的极快,当即就要甩开他,却没想到他握得那么紧,她有些恼,加大了点力气挣扎开了,尤觉得恼,还伸出手试图推开他。
她重新坐下,就是这么伸手一推,纪行之忽然一点声音也没有了,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推到了哪去。
太尴尬了。
如果可以,她想换个星球生活。
好不容易捱到下了课,纪行之又忽然叫住她,她回过头看他,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,却偏偏撑着一副无所畏惧地模样,说:“干什么啊?”纪行之抚了抚额,耳根又泛起令人不易察觉的红,说:“我姐姐给了我两张海洋馆的门票,我想问问你这周六有没有空,要是没空的话……”
纪行之话还没有说完,唐桃桃又已经打断他,说:“到时候给我发消息。”
她匆匆忙忙撂下这句话就转身跑了。
这周六是放月假的日子。最近学校抓早恋的抓得严,虽然唐桃桃和纪行之两个人之间清清白白,但学校捕风捉影,已经误伤好几个学生了。
于是到了日子,两个人鬼鬼祟祟的碰了头,行为举止简直和特工碰头有的一拼。
唐桃桃带了渔夫帽,和纪行之并肩走在一起,她才发现纪行之比她高那样多。有小情侣找到唐桃桃,把手机递她手里,问:“能不能帮我们拍张照?”
她替别人拍好了照,又和纪行之两个人走在一起,他们平时上课也是老师重点关注的对象,他们上课说话也就算了,还喜欢带动周遭的人一起说。可上课时候有那么多的话可以说,现在好像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纪行之终于偏过头,拍拍她的肩膀,说:“唐桃桃,其实今天还是我第一次来海洋馆,以前我爸爸妈妈总是很忙,没空带着我来,没想到我第一次来,竟然是你和我一起。”
他顿一顿,又继续说:“唐桃桃,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,海洋动物都特别的美,你看见刚刚那只企鹅了吗?还有我们刚刚看得海豚表演……”
“纪行之,”唐桃桃叫他的名字,终于打断他,他低头看唐桃桃,她正仰着一张脸对着他,她脸上很白净,几乎看不见瑕疵,圆而大的眼十分认真的看着他,说:“你说这么多,是不是想和我一起拍张照片?”
他心里想的事情就被唐桃桃这样直白地说出来,他以为自己会有那种被人看穿的窘迫,可他又望向唐桃桃一双清明澄澈的眼睛,觉得自己一颗心柔软又空落落的,他笑了笑,说:“是,我是想和你一起。”
接下来便是异常忙碌的高三,大家都奋笔疾书的时候,只有纪行之还每天中午睡半个小时午觉。他不仅自己睡,还要拉着唐桃桃一起。
唐桃桃写完一道数学题,才终于趴到桌子上,她尽量让自己手脚轻一些,可她趴下去的那一瞬间,纪行之还是睁开了眼。
她猝不及防就对上了纪行之的目光,他终于摘掉了那副笨重的黑框眼镜,唐桃桃才发现,他脸上的青春痘已经全部消掉,四周都是笔划在纸上的声音,唐桃桃笑了笑,压低了嗓音,说:“纪行之,你的青春痘都好了,看来你的青春已经结束了。”
纪行之也笑,唐桃桃似乎是头一次发现,纪行之有高挺的鼻梁,深邃的眉与眼,只是平时都被他那副老土的黑框眼镜掩盖了下去。
前桌的小胖递来小纸条,问他们以后想去哪里,她和纪行之都不约而同地写上“北京”两个字。
高考完以后,纪行之家中有急事,只能留下一句“等我”就匆匆离开。
唐桃桃一整个暑假联系不上他,还是快开学了才见到纪行之。
他头发被剪成利落的板寸,换下了那副黑框眼镜。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辆电瓶车,还像模像样的找了个粉色头盔给唐桃桃带上。
唐桃桃觉得纪行之一定是故意的,好好的路他不走,哪里有沟壑他往哪儿开,唐桃桃无法,只得伸出手拉他腰间的衣服。
等纪行之终于停下来的时候,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郊区,她用手捶纪行之,气鼓鼓地说:“你是不是想拐卖我?”那时候天已经渐渐暗下,四周暮色降临,纪行之看向她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。
他低头看唐桃桃,说:“唐桃桃同学,很抱歉现在才回来,才联系上你。之前是我的奶奶忽然病重,所以我回老家照顾她,昨天才回来。”
纪行之说着,明明已经打过千万遍腹稿,但还是有些紧张,连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,于是又开始到处乱扯,“唐桃桃,你看见天上那个月亮没有?你以前是不是都没来过郊区?来过啊?和谁一起……”
纪行之话还没有说完,远处已经有烟花被引燃,红的蓝的紫的黄的,盛放在他们头顶。
纪行之有些懊恼,明明是算好了时间的,刚刚一紧张又开始胡言乱语了。唐桃桃借着烟花的光芒,认真的看着纪行之的脸,到底还是忍不住问:“纪行之,你是不是想说,你想和我在一起?”
她的声音在烟花绽放的背景下并不大,却一字不漏地全部传进纪行之的耳朵里,他长吁一口气,终于笑起来,说:“是,唐桃桃,我想和你在一起。”
尾声
纪行之当时差点去不了南淮一中,因为父母咬了咬牙,想送他出国学习,可他说什么也不去,说要凭自己的本事。
如果他没有来一中,如果没有发现唐桃桃笔袋里的那张纸条,如果没有背唐桃桃去医务室,如果这些都不曾发生,他和唐桃桃或许就只单纯地做三年同桌,以后各奔东西,再无联系。
可他例举这么多可能,偏偏他们都全部发生,仿佛命中注定。
就像那天唐桃桃选择在他身边的座位坐下,然后命运的齿轮就开始转动,将她推到他面前来,一切,都是命中注定。(原标题:《这一秒心动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