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阳节，到底是什么节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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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／曹雅欣

重阳节，早在战国已然形成，直到唐代走入民间，是固定在阴历九月初九的一个传统佳节。

《周易》里说，“六”为阴数，“九”为阳数，所以九月九，就是九又重九、阳数相重的日子，这才有了“重阳节”的名称由来，也称“重九节”。

那么，被古人看重的重阳节，究竟是在过什么呢？

祭祖：遍插茱萸少一人

重阳节，年尾时段最后一个颇为重要的传统节日，与除夕、清明和中元并称为中国传统四大祭祖节日——由此也可看出重阳节在古人心目中的重要位置。

中国古代属农耕社会。农业文明，是极其重视祖先经验的一种文明形态，因为必须要依靠前人总结的教训、祖先遗留的智慧来耕织种植重阳节是鬼节吗，由此，形成了一种祖先崇拜的文化心理。中国古人，对于先祖的无限敬重、对于祭祀的高度重视，都是由这种文明根源而来。既然祭祖如此重要，那么，重阳节能被列入“四大祭祖节日”之一，就可见这个节日分量之重。

因此，重阳节的第一个节日主题，就是“祭祖节”。这是一个游子风尘归来、全族祭奠先人的节日。

于是我们才看到有关重阳节最著名的那首唐诗，诗行里传达的是这样一种情感基调：

独在异乡为异客，

每逢佳节倍思亲。

遥知兄弟登高处，

遍插茱萸少一人。

（《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》 唐·王维）

九月初九，宗族亲人都在故乡参与重阳节的风俗活动，唯有王维一人独在异乡、独自寂寥，他才分外怀念祖辈亲情、怀念故土乡亲、怀念手足兄弟。

登高：归心归望积风烟

在王维这首诗中，同时提及重阳节的第二个节日主题，就是“登高节”。

在古代，每逢九月初九，都要举家登高望远。

望远，当然是为了观赏美景，观赏漫长的寒冬到来之前，最后的一瞬绚丽秋景。

登高，传说是为了避灾。因为有民间故事讲到，古时曾有一家人在九月初九佩戴茱萸登山，回来后发现家中牲畜皆亡，唯有登高远走的家人无恙——虽然这是个遥远的传说，但是流传到风俗习惯里，上至帝后、下至民间，都会在重阳节这一天登高望远。

如今游览北京故宫，还能在御花园里看见一座太湖石造成的人工假山“堆秀山”，山上建有一座“御景亭”，是整个御花园的至高点。这处所在，就是每年重阳节皇帝率领后妃登高远眺的地方。虽然帝后不能轻易出宫，但是宫廷也要与民间保持同步的节日礼俗。

在诗歌中体现重阳登高习俗的代表作，还有卢照邻的一首：

九月九日眺山川，

归心归望积风烟。

他乡共酌金花酒，

万里同悲鸿雁天。

（《九月九日玄武山旅眺》 唐·卢照邻）

九九重阳登山远眺，望穿秋水归乡不得，只好独在他乡饮一杯菊花酒，天空划过秋雁悲鸣，似在啼唱两地不能同聚的伤怀。

重阳节登高望远的风俗，要举家出游、倾室而出，就如同农历三月初三的上巳节，也是要全家出游，外出踏春。

如果说，三月三的春游，是在蛰伏了漫长一冬之后，于天清地朗的暮春之日，舒活筋骨，迎春“踏青”；

那么，九月九的秋游，就是在进入一季冬藏之前，于秋高气爽的暮秋之时，健身祛病，登山“辞青”。

其实，重阳节的登高望远，既是一种文体活动，也有一种哲学意味。

在一年秋暮之时登高望远，看似是将金秋景色尽收眼底，实则是将一年拼搏即将行至尾声的得失之间尽收眼底。

在第三个季节里的最后一个月，在一年路上的最后一站停歇，回望来时路，是收获多还是遗憾多？远眺未来路，是要坚持还是要改进？这是年度奋进的最后一次调整机会，是生命里程的重要一次回眸停顿，是攀登路上的最后一座山亭驻足。来路有起有伏，前路再接再厉。

敬老：莫道桑榆晚

杜甫也有一首《登高》诗，虽没明说是重阳登山，但确是秋末登台，写尽寥落老态的悲哀：

风急天高猿啸哀，渚清沙白鸟飞回。

无边落木萧萧下，不尽长江滚滚来。

万里悲秋常作客，百年多病独登台。

艰难苦恨繁霜鬓，潦倒新停浊酒杯。

（《登高》 唐·杜甫）

如果不是行至暮年，那些活力无限、前途大好的年轻人，确实很难了解沧桑老者那一份力不从心的叹息，那一份生活希望沉沦的无奈。像诗里描绘的这样，多病缠身，霜鬓苦颜，落叶声哀，登台步迟。

重阳节的第三个主题意义就凸显了出来，重阳节，也是“敬老节”。

是数字中的最大数；九，又是久长久远的谐音，因此九上又九、九九重阳，就有长长久久、长寿尊贵的隐喻在里面。重阳节由此有着为老人祝寿吉祥、祈祷长寿安康的节日寓意。

形容人到晚年，最常见的就是李商隐的一句诗“夕阳无限好，只是近黄昏”，以及他另外一句经典诗句“天意怜幽草，人间重晚晴”，还有刘禹锡诗里老当益壮的一句“莫道桑榆晚，为霞尚满天”。

尊亲孝亲，该是任何家庭里永恒不改的话题；敬老爱老，是任何社会中体现文明的标度。

在人生暮年，心境不免走向苍凉，身体不免走向老态，生命不免走向衰落。但是重阳节是鬼节吗，依然可以有“夕阳无限好”的美，依然可以有“为霞尚满天”的光华，那是蓬勃朝阳不及的大器晚成，是正午日头未懂的厚重成熟。

处在一年秋尽、行至岁末的重阳，如同经过一天运转、行至暮时的夕阳，提醒着人们去关爱、去感谢、去敬重那些经历一生奉献、行至晚年的老者。

赏菊：东篱把酒黄昏后

重阳节，落木萧萧下，群芳纷纷谢，此时只有菊花，盛放傲人骄姿，独揽天地秋意，所以，中国文化提起重阳，就必与菊花紧密相连。

比如孟浩然唐诗里写“待到重阳日，还来就菊花”，与友人把盏对菊、共话重阳；而李清照的宋词写“佳节又重阳，玉枕纱厨，半夜凉初透。东篱把酒黄昏后。有暗香盈袖。

莫道不消魂，帘卷西风，人比黄花瘦”，清冷孤节，一人挨过，她也要把酒菊花丛，愁饮菊花香。菊花与重阳活动形影不离，重阳与菊香飘摇融为一体。

重阳，是一个赏菊的节日；菊花，是属于重阳的主角。因此重阳节的第四个节日主题，就是“菊花节”。

中国人爱种一种植物，绝不仅仅是贪图它的芳姿，而是看重植物承载的文化内涵，是爱那一层贴给了某种植物的专属文化标签。

菊花的第一个人格属性，就是人淡如菊的君子之风。“不是花中偏爱菊，此花开尽更无花”，菊花，不争于百花之前、礼让于春夏之后，正如是一位“温良恭俭让”的谦谦君子。人们重阳赏菊，是赏那一份高洁淡雅的君子风范。

菊花的第二重身份属性、人格标签，是隐者之风。“采菊东篱下，悠然见南山”，菊花，寄托着人们的一种出世情怀。

而菊花的第三重形象标签，就是王者之风。“待到秋来九月八，我花开后百花杀。冲天香阵透长安，满城尽带黄金甲。”独立秋霜，独对秋风，独占秋景，独舞秋阳，确实有一种霸气逼人的王者气劲！在寒秋时节里，唯有菊花孤清冷傲，从来都是寂寞而出尘，从来都是孤独而无畏。

而重阳把盏、饮酒对菊的人，正因志存高远、静水流深，才独独钟爱菊的凛然凌霜。

重阳节，这一个染尽秋意菊香的节日，是祭祖节、是登高节、是敬老节、是菊花节。

在祭祖心理和敬老意识中，有“人间重晚晴”的生命情怀；在登高望远和菊韵秋香里，有“东篱把酒黄昏后，有暗香盈袖”的生活诗意；而在“我言秋日胜春朝”的重阳节，更可以有一份“晴空一鹤排云上，便引诗情到碧霄”的壮志豪情与天高地阔。

“人生易老天难老，岁岁重阳，今又重阳”，愿我们醉重阳、懂重阳，度一个秋意美感与文化分量并重的重阳节。

监制：皮钧

终审：蔺玉红

审校：陈敏 刘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