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金史百官志》载:凡白号之姓,完颜、温迪罕、夹谷、陀满、仆散、术虎、移剌荅、斡勒、斡准、把、阿不罕、卓鲁、回特、黑罕、会兰、沈谷、塞蒲里、吾古孙、石敦、卓陀、阿厮
《金史•百官志》载:“凡白号之姓,完颜、温迪罕、夹谷、陀满、仆散、术虎、移剌荅、斡勒、斡准、把、阿不罕、卓鲁、回特、黑罕、会兰、沈谷、塞蒲里、吾古孙、石敦、卓陀、阿厮准、匹独思、潘术古、谙石剌、石古苦、缀罕、光吉剌,皆封金源郡。裴满、徒单、温敦、兀林荅、阿典、纥石烈、纳阑、孛术鲁、阿勒根、纳合、石盏、蒲鲜、古里甲、阿迭、聂摸栾、抹燃、纳坦、兀撒惹、阿鲜、把古、温古孙、耨碗、撒合烈、吾塞、和速嘉、能偃、阿里班、兀里坦、聂散、蒲速烈,皆封广平郡。吾古论、兀颜、女奚烈、独吉、黄掴、颜盏、蒲古里、必兰、斡雷、独鼎、尼厖窟窟亦作古。拓特、盍散、撒荅牙、阿速、撒刬、准土谷、纳谋鲁、业速布、安煦烈、爱申、拿可、贵益昆、温撒、梭罕、霍域,皆封陇西郡。黑号之姓,唐括旧书作同古。蒲察、术甲、蒙古、蒲速、粘割、奥屯、斜卯、准葛、谙蛮、独虎、术鲁、磨辇、益辇、帖暖、苏孛辇,皆封彭城郡。”
金代曾数次修定姓氏,《金史•完颜勖传》记:“天会六年,诏书求访祖宗遗事,以备国史,命勖与耶律迪越掌之。勖等采摭遗言旧事,自始祖以下十帝,综为三卷。凡部族,既曰某部,复曰某水之某,又曰某乡某村,以别识之。”“皇统元年……所撰《祖宗实录》成,凡三卷”,并称其“撰定《女直郡望姓氏谱》及他文甚众”。这当是第一次系统地著录女真人的姓氏郡望。《金史》卷六十七,《赞》曰:“奚有五,大定间,类族著姓有遥里氏、伯德氏、奥里氏、梅知氏、揣氏。”据此看来,世宗时曾按“类族著姓”的原则著录族姓,而且范围不只限于女真人。元姚燧《牧庵集•布色君神道碑》云:“金有天下,诸部各以居地为姓。章庙病其书以华言为文不同,敇有司定著而一之,凡百姓。金源郡三十八、广平郡三十皆白书;陇西郡二十有八、彭城郡十有六皆黑书。”据《牧庵集》的记载看,章宗时的这次定著姓氏只是统一这些姓氏的汉字书写。
但这三次著录姓氏,除了《牧庵集》的记载中提到白书、黑书之说外(而且还与《金史•百官志》所载的白号、黑号之姓的划分不一致),并无提到所谓白号、黑号。那么《金史•百官志》中的白号之姓、黑号之姓究竟是何含义?其下的四个郡望又是根据什么来划分的呢?
白号之姓、黑号之姓可能源于区别两个不同人群的标识,一者,不少部族有用颜色相互区别的习惯;二者,据史籍记载来看,《新唐书•北狄传》:“唯黑水完疆,分十六落,以南北称”。《旧唐书•北狄传》:“ 唯黑水部全盛,分为十六部,部又以南北为栅。”可见在唐时,黑水部就已有了南北之分。
而《金史•世纪》称:“生女直地有混同江、长白山,混同江亦号黑龙江,所谓“白山黑水”是也。”且早在元魏时勿吉七部中即有黑水部与白山部。金代女真人礼日月用青、白璧,祭天尚黑白二色,《金史•礼志》:“朝日玉用青壁,夕月用白壁,币皆如玉之色。”李心传《建炎以来系年要录》:绍兴三十年(金正隆六年,公元1161年)十一月乙亥(初七),“是日,金主亮临江筑坛,刑白、黑各一,以祭天,期用翌日南渡。”这或许是女真人选择用黑白二色区别自己部族间两大集团的原因。
但白号、黑号的具体含义何在?笔者以为可能的解释有两种:一是代表不同的婚姻集团,二是表示等级之别。
笔者依据《金史》、《金文最》和《金史氏族表》以及相关碑刻资料所得的《金史•百官志》中所记的九十九姓之间的相互通婚情况如下:
所得的例子主要集中与白号各姓之间,没有黑号各姓互通婚姻的例子,白号、黑号之间相互通婚的有五种情况——完颜与唐括、蒲察,黄掴与术要甲,奥屯与夹谷、古里甲。《金史•后妃传》称:“国朝故事,皆徒单、唐括、蒲察、拏懒、仆散、纥石烈、乌林荅、乌古论诸部部长之家,世为姻婚,娶后尚主”。则宗室完颜与唐括、蒲察两部贵族世代联姻,但这于女真人婚姻中未必是普遍的例子——宗室的婚姻,政治需要可能超过习惯束缚。而黄掴氏系出沙陀突厥,耶律氏本为契丹皇族,都并非女真部族,其婚姻自然也未必遵守女真部族的习俗。至于没有黑号各姓互通婚姻的例子,可能是因为文献的缺失,而且黑号本身所包含的姓氏也较少——只有十六姓,而在金史中可以检索到人名的更只有八姓。这样看来,白号、黑号有可能是两个独立的婚姻集团,在本集团范围内各自为婚。但这仅仅是一个不完全的推论,一是因为例证上的不完全,没有黑号各姓互通婚姻的例子,而且有少量白号、黑号之间相互通婚的例子;二是这个推论完全是建立在《金史•百官志》的划分基础之上的,而《金史•百官志》对白号、黑号的划分未必正确(如果按《牧庵集》的白书、黑书之说,陇西郡诸姓当属黑号之列)。
周峰的《金朝赐姓考述》中提到:“金朝赐姓全为白号之姓,在白号83姓中占10姓,而黑号10姓无一赐姓。而且白号之姓所封的三个郡望都有分布,如完颜、夹谷封金源郡,温敦、和速嘉、兀林答封广平郡,温撒、必兰、颜盏、女奚烈、乌古论封陇西郡。……很可能所赐姓氏应为较尊贵之姓,而太祖登基时曾说:“辽以宾铁为号,取其坚也。宾铁虽坚,终亦变化,惟金不变不坏。金之色白,完颜部色尚白。”可见,金以白为贵,因而赐姓也就都为白号之姓了。”以金朝赐姓唯见白号之姓作为白号、黑号姓氏之间存在高下之别的例证,可备一说。但这一说法也有疑问,因为十个赐姓中除完颜外,其余均出现于金后期,赐姓的情况是乱而且滥,而按《金史•百官志》的记载,白号之姓有八十三姓,黑号之姓仅十六姓,比例悬殊,赐姓都为白号之姓可能出于偶然。再者,蒲察官奴是否曾接受赐姓仍有疑问,《金史拾补五种》认为据《汝南遗事》其本姓移剌,《金史•蒲察官奴传》虽无赐姓之事,但核对事迹必为一人。而《金朝赐姓考述》则据《金史•蒲察官奴传》中“朝廷以其种人,特恩收充忠孝军万户”一语,认为种人者,即女真人,而移剌为契丹姓氏,其人即为女真人,必不姓移剌,则赐姓云云,无从说起。
此外王可宾在他的《女真国俗》一书的第三章《氏族制》中曾列举了六十四例查自《金史》及相关碑志的封金源、广平、陇西、彭城者,分析认为这四个郡号具有等级差别,《金史•百官志》曰:“封王之郡号十:金源、广平、平原、南阳、常山、太原、平阳、东平、安定、延安。”“只言封郡王者有金源、广平之号,而无陇西、彭城之号,封陇西郡与彭城郡者,也只见有公侯以下,而不见有郡王。是知金源、广平又较陇西、彭城的等级为高。”①而《金史•纥石烈志宁传》称纥石烈志宁由广平郡王进封金源郡王,是金源郡王之尊宠又在广平郡王之上。他认为“所用的郡号,所以存在着等级如此高下的差别,大概是源于他们与完颜和完颜一系血缘关系亲疏远近的差别”。②就文中例证来看这四个郡号之间无疑有等级差别,但其划分是否与白号黑号有关,仍有疑问——依《牧庵集》白书、黑书之说,正是两个不同的等级(最高封爵为郡王与郡公之别),但依《金史•百官志》对白号之姓和黑号之姓划分,却是在白号之姓内就划出了两个或三个等级(据《金史•纥石烈志宁传》,则金源郡王之尊宠在广平郡王之上,金源郡和广平郡也可算做两个等级)。
至于《金史•百官志》中四个郡望的划分,笔者以为可能是依据女真建国之前既已形成的部族联盟习惯而来。
《金史》卷六十七:“阿疏既为勃堇,尝与徒单部诈都勃堇争长,肃宗治之,乃长阿疏。”,“劾者以兵守阿疏城者二年矣。阿疏在辽不敢归,毛睹禄乃降。辽使复为阿疏来。穆宗闻之,使乌林荅石鲁济师,且戒劾者令易衣服旗帜与阿疏城中同色,使辽使不可辨。辽使至,乃使蒲察部胡鲁勃堇、邈逊勃堇与俱至劾者军,而军中已易衣服旗帜,与阿疏城中如一,辽使果不能辨。劾者诡曰:“吾等自相攻,干汝何事,谁识汝之太师。”乃刺杀胡鲁、邈逊所乘马,辽使惊怖走去,遂破其城。”
《金史•完颜娄室传》:“娄室,字斡里衍,完颜部人。年二十一,代父白荅为七水诸部长。”
《金史•世纪》:穆宗“抚宁诸路如旧时。太祖因致穆宗,教统门、浑蠢、耶悔、星显四路及岭东诸部自今勿复称都部长。……初,诸部各有信牌,穆宗用太祖议,擅置牌号者置于法,自是号令乃一,民听不疑矣。自景祖以来,两世四主,志业相因,卒定离析,一切治以本部法令,东南至于乙离骨、曷懒、耶懒、土骨论,东北至于五国、主隈、秃答,金盖盛于此。”
据以上引文看来,女真立国之前存在不止一个部落间的联盟。阿疏为纥石烈部勃堇,诈都为徒单部勃堇,所争之长必非一部之长,当是部落联盟之长,而且据下文来看,不同的部落联盟有各自的衣服旗帜作为标识;《金史•完颜娄室传》称娄室为七水诸部长,这七水诸部显见也是一个部落联盟;《金史•世纪》称太祖建议穆宗命“统门、浑蠢、耶悔、星显四路及岭东诸部自今勿复称都部长”,足见这些地方在此前有自己的部落联盟存在,而且应当还有自己的信牌和法令甚至官属。
《金史》卷六十七云:“徒单部之党十四部为一,乌古论部之党十四部为一,蒲察部之党七部为一,……完颜部十二而已”。所指的可能便是当时女真各部间的结盟关系。而《大金集礼》卷三:"穆宗孝平皇帝,法令归一,恢复洪业,尽服四十七部之众。"这个四十七部之数恰好等于这四个联盟的部族总数,相信也是当时女真主要部族的总数。而引文中所举以为首的四部恰好分属四个郡望。在《金史•百官志》所记姓氏中,于金元文献可考者共为五十四姓。属金源郡者十五姓,完颜、温迪罕、夹谷、陀满、仆散、术虎、移剌荅、斡勒、斡准、把、阿不罕、卓鲁(卓鲁回?)、吾古孙、石敦、光吉剌,其中移剌氏即耶律氏,为契丹姓氏,光吉剌氏属蒙古部族,章宗时为患北边;属广平郡者二十一姓,裴满、徒单、温敦、兀林荅、阿典、纥石烈、纳阑、孛术鲁、阿勒根、纳合、石盏、蒲鲜、古里甲、抹燃、纳坦、兀撒惹、把古、耨碗、吾塞、和速嘉、阿里班、蒲速烈,其中温敦氏属胡里改,抹燃氏属五国部,兀撒惹氏即乌惹;属陇西郡者十姓,吾古论、兀颜、女奚烈、独吉、黄掴、颜盏、必兰、尼厖窟、爱申、温撒,其中黄掴氏系出沙陀突厥;属彭城郡者八姓,唐括、蒲察、术甲、蒙古、蒲速、粘割、奥屯、斜卯,其中蒙古氏似亦非女真部族。这个统计数字很接近于《金史》卷六十七中所提到的部族数。故而这四个郡望的划分极有可能便是依据女真部族结盟的传统而来,再加以一定的调整(可能是加入一些非女真族系的部族,并可能在部分姓氏的郡望归属上做了调整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