卦辞
颐。贞吉。观颐,自求口实。
颐卦。正固吉祥。观察养育状况,自己求取食物。
颐卦是比较特别的卦,卦象上面是艮,艮为山,底下震,震为雷,合为“山雷颐”,像张开口准备吃东西。前一卦大畜谈到不用在家里吃饭,这一卦是自己找饭吃。这一卦是罕见的下面三爻皆凶,上面三爻稍微好一点,所谓口舌是非、病从口入、祸从口出,都是问题,所以要特别小心。《序卦传》说:“物畜然后可养,故受之以颐。颐者,养也。”颐就是养,“养”有很多种,有口腹之养,吃饱喝足;还可推广到养身、养德、养人与养于人。
彖传
《彖》曰:“颐,贞吉。养正则吉也。观颐,观其所养也。自求口实,观其自养也。天地养万物,圣人养贤以及万民,颐之时大矣哉。”
《彖传》说:颐卦,正固吉祥。养育合乎正道,就会吉祥。观察养育状况,是要观察他所养育的对象。自己求取食物,是要观察他如何养育自己。天地养育万物,圣人养育贤人,从而养育所有百姓。颐卦随顺时势,真是伟大啊!
“贞吉”二字,除了颐卦外,还出现在第三十九卦蹇、五十六卦旅卦。“元亨利贞”四个字,只取一个“贞”,代表占到这个卦时,最好能够坚持固定的正道,千万避免冲动。譬如说水山蹇卦,前面是山挡住了,必须停下来,山上还有水,又有危险,这时候最好守住正固。旅卦也是一样,旅行的时候最好守住一些原则,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,很多时候要收敛些。
在颐卦里养育合乎正道,就会吉祥。就自然界来说,天地养育万物,天无不覆,地无不载,四时寒暑使万物各得其时与其所;就人间来说,圣人首先要养贤,这是指政治领袖要找到贤人,包括贤良、贤明、贤能的人;任用他们一起来照顾百姓。
颐卦所提示的是人要养正,就不会有问题。人生在世其实有一个任务,就是要寻找自我,探讨人生的意义。想想自己生而为人,到底在天地之间有什么意义,该如何理解自己的人生。
象传
《象》曰:“山下有雷,颐。君子以慎言语,节饮食。”
《象传》说:山下有雷在震动,这就是颐卦。君子由此领悟,言语要谨慎,饮食要有节制。
颐卦是张开的嘴,言与行所赖也是这张嘴,能管好就不简单了,所以说话要谨慎,吃东西要节制。
爻辞
初九。舍尔灵鬼,观我朵颐,凶。
《象》曰:“观我朵颐,亦不足贵也。”
初九。抛弃你的大乌龟,看着我嚼食东西,有凶祸。
《象传》说:看着我嚼食东西,也就没什么可贵了。
初九居颐卦之始,颐卦有如放大的离卦,离为龟,大离则为大龟,所以取之为喻。在这里“尔”是初九,“我”是六四。颐卦底下是震卦,震为动;上面是艮,是止,正如人在吃东西的时候,是下巴动而上颚不动。
底下动代表初九羡慕,因为六四阴爻与它正应,六四是口中间空的地方,有东西吃,六四因此说:“你自己已有灵龟,居然忘了而舍弃它,只看着我嚼食东西。”古人以龟为灵验之物,可供占卜之用。此处指乌龟自有高明的养生之法,主人却舍弃不用,去羡慕别人口中的食物,这是舍己求人,既不足贵,也会有凶祸。
六二。颠颐,拂经;于丘颐,征凶。
《象》曰:“六二征凶,行失类也。”
六二。颠倒养育方式,违背常理;往高处求养育,前进有凶祸。
《象传》说:六二前进有凶祸,是因为前往会失去同类。
六二本身是阴爻,与六五不应,必须有所依靠,只好往下求初九。六二对初九乘刚,却又回头依靠它,所以说是颠倒养育方式,违背常理,也就是“拂经”。
在这一卦里面,两个阳爻是有实力的,中间四个阴爻都要设法前往依靠。六二如果前进,往高处求隔很远的上九,又会失去同为阴爻的三、四、五。上九在艮卦是山,所以称丘,称高处。前进脱离同类去求非比又非应的上九,当然会有凶祸。
六三。拂颐,贞凶。十年勿用,无攸利。
《象》曰:“十年勿用,道大悖也。”
六三。违背养育方式,正固有凶祸。十年不能有所作为,没有任何适宜的事。
《象传》说:十年不能有所作为,是因为过度背离了正道。
六三在震卦的第三爻,非动不可,无法安于室,就是“拂颐”。六三与上九正应,想往上走,但上卦为艮,代表止,所以出现进退维谷的尴尬。“十年勿用”之所以为“十”,是因为六三在互卦坤里。十是偶数,是阴的极数,当然是坤的最高数字。十年都不能动,因为上面是艮,不论怎么动都得停下来。六三阴爻在刚位,本来就不好,虽与上九正应,但反而不好,因为过度悖离了正道,也就是和它自身的动向是相悖离的。在《易经》六十四卦中,这是唯一底下三爻皆凶的一卦。
六四。颠颐,吉,虎视眈眈,其欲逐逐,无咎。
《象》曰:“颠颐之吉,上施光也。”
六四。颠倒养育方式,吉祥。像老虎般瞪视,欲望接连而来,没有灾难。
《象传》说:颠倒养育方式而吉祥,是因为上位者广施恩惠。
六四已经到了上卦,向正应初九寻求援助,这种回头求助称为“颠颐”。一样是颠颐,不同于六二的凶,是因为六四与初九正应。同样是正应,又不同于六三和上九的正应终凶,是因为位置的好坏不同。六四已经脱离震卦,又在互卦坤里,坤代柔顺,位置正又很柔顺,依靠初九完全不会有问题。
四的位置已进入到诸侯或是正卿,所以要表现出官威,否则无以服众,因此用“虎视眈眈”,形容像老虎般目不转睛的样子。“逐逐”是迫切追逐的样子,如果没有这个欲望的话,官威显不出来。做官的人一定要表现官威,因为官威代表有所图谋,意图做成一些大事。他的无咎在于能够居上位而广施恩惠,“光”代表广,表示恩惠能够广泛地施展出来。这一卦走到六四,总算是“无咎”了
六五。拂经,居贞吉,不可涉大川。
《象》曰:“居贞之吉,顺以从上也。”
六五。违背常理,守住正固就吉祥。不可以渡过大河。
《象传》说:守住正固而吉祥,是因为顺应与跟随上位者。
六五阴爻居刚位,和六二又不应,这对于负责养育百姓的国君而言,显然是违背常理的。守住正固就吉祥,不可以渡过大河,此时的君王要考虑退而守成,不可草率前进。六五承上九,符合以柔顺刚的原则,所以能够有守住正固的吉祥。
上九。由颐,厉吉。利涉大川。
《象》曰:“由颐厉吉,大有庆也。”
上九。由此而得养育,危险而吉祥。适宜渡过大河。
《象传》说:由此而得养育,危险而吉祥,是因为大有喜庆。
“由”代表这个卦的由来,通常是指主爻,这一卦的主爻便是上九。有危险因为阳爻在柔位,位置不恰当,适宜渡过大河,事实上是非渡不可,最上一爻本来就要离开了。上九和六三正应,就好像太傅一样,是帝王之师,六五也要顺以从上,所以上九要深自警惕,因为自己毕竟不是天子,但对全局有利。上九使天下百姓皆得养育,大家团结一致可以“利涉大川”,自然是“大有庆也”。
颐卦看起来像一张口,和口有关的一是言语,一是饮食。底下三爻都是凶,和饮食比较有关系,大家容易争夺,要再三地提醒须谨慎。到了上面饮食已经准备好了,可以提供给很多人分享,所以是从上面来照顾底下的。这就是颐卦的特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