拿后世成熟的概念去总结,完全无法表现这一套东西从无到有的自然发展。首先请大家忘记什么姓氏啥的鬼概念!现在神马斗木有!!!除了若干群野人,好吧,疯狂原始人。
水是生命之源,所以无论是哪一群原始人,几乎都居住在河边。逐渐的,人们也会用语言来区分地名,比较叫这条何为jiang,那条河为ji,但只有发音,没有文字。那么自然而然地,也会用这个发音来指代这条河边的那群人,你们那群叫jiang,他们那群叫ji。疯狂的原始人就这样区分各种人群,跟我们会很自然的叫东北来的人“东北人”一样。现在我们把这种人群划分称之为“部落”。
然后发展出了符号,每一群人也就是部落都会有一个标志自身的符号,相当大的一种可能是来源于这群人所崇拜的图腾,图像化后再符号化。这个符号自然和这群人的指代发音捆绑在了一起,甚至这个符号也相当程度上也指代这条河。
在形成成熟文字和语法的过程中,人们很自然地把标志人群也就是部落的符号添加一个女的符号——算不算合文——于是出现了一系列我们现在已能看到,标志人群的成熟的文字,比如
姬
、
姜
、
姚
、
嬴
、
姒
、
妘
、
妫
、
妊
。
这个时候,这些字依然同时指代河流或者地名。再后来,文字和语法越来越成熟,细分也越来越厉害——这个过程直到现在——人们把这种区分人群的字归纳为一个概念,叫“姓”,同样带符号“女”,后世谓之偏旁。我不太清楚“姓”的原始写法,但现在的字面意思倒也传神,实质上就是表达哪群女人生的。
因为那个时候是母系社会,男人除了播种没球用。但是根据以往的播种经验,发现一个群里的男人播种倒是方便,可是消耗了十个月劳动力之后,甚至分娩等等导致劳动力死亡,收获的却常常是废物,最可气的是养了好大才发现这个小孩过于萌萌滴呆呆滴。这种经验逐渐上升为群规,播种必须为另外一个群的男人。
这同时也赋予姓一个天然的附带价值——同姓不婚。所以后世总结:“姓所以别婚姻”,但实在是因果倒置。
所以后世类似“黄帝居姬水,故以姬为姓”的说法是不折不扣地拿后世的概念套祖宗的故事。那个时代,姬既代表部落,也代表河流,甚至就是混为一谈的,至于姬做为姓的概念,没有。
但事情在悄悄起变化,黄帝时期大致就是母系社会转为父系社会了,男人的力量发挥出来后,不得了,人口迅速发展起来。然后悲伤地发现,姬水边不够住了,其它地方情况也类似。分解族群成为必然。
于是有一些人成年以后就会分出去,自己寻找地方独立生存发展。具体的情况不得而知,可能被迫和主动的情况兼而有之。也很容易想象,通常是强者带一些弱一点的,小家庭中成年的哥哥带着幼小的弟弟妹妹⋯⋯总之,他们纷纷到了新的居住地,这些居住地这个时期很可能已经有了名字,那么很自然江湖上会用这个地名称呼他们,如果没有地名,自然也会如之前的情况一样发展出地名和部落名,无论哪种情况,重要的是,地名和部落名依然是混为一谈的!
于是后世记录这段历史时,是这样的,
司马迁
在《
史记
.五帝本纪》:“黄帝二十五子,其得姓者十四人。”《
三语
》中胥臣解释说:“黄帝之子二十五宗,其得姓者十四人,为十二姓,
姬
、
酉
、
祁
、
己
、
滕
、
箴
、
任
、
荀
、
僖
、
姞
、
儇
、
衣
是也。”
但细究起来,无非是黄帝部落人太多了,黄帝的儿子有25个,分出去独立成为新的部落的有14个。那多出来的儿子呢,很简单,不可能每个儿子都有带人出去发展的能力,也可能同母兄分出去的时候跟着走的小弟弟,也可能分出去混死了⋯⋯那为什么得姓12呢,说明里面有几个可能都在一个地方混,也可能哥哥和弟弟继续分为两个小小部落,但旗号还是一样得。
有人会问,黄帝儿子所谓得姓12,严格地说应该是得氏12,而不应该叫姓啊。这话不能算错,用后世的归类来说是对的,可问题还是之前的老话,那个时候没有姓和氏的概念,而且这事年代也很远,后世自然而然也称之为姓。
生产力更进一步的发展,带来几个主要的问题,首先是人口激增带来的次级族群分化,然后是人口交往迁移的频繁,再就是文化和阶级的发展导致的人的自我意识的觉醒,以及由此生发的族群自我意识。
有点绕?好吧,说白了,就是人口激增,部落和家族越来越多,而且大家好到处乱窜,之前姜/姬/姚之类的老代号已经完全无法区分,就跟现在一叫帅哥满街都答应一样。所以自然而然对于小的家族和部落会形成一种新的区分叫法。这种叫法一开始基本上也是随居住地地名,比如你们居住在赵,就叫你们赵,你们在黄,就叫你们黄。也有专业技术大拿,巫师,或者史官,这些除了专业而且都是不外传,人们自然也用巫或史来指代他们家族,再往后,有人当了大官,比如当了司马,很牛,于是人们可能就以司马称呼他们家的人,还有爷爷是王侯的,人们也会说,那家是王孙。
这个过程中,人们觉得这个二级代号跟之前的根代号是不一样的,于是把根代号称为“姓”,各种下级代号称为“氏”。这意味着,姓氏观念发展成熟了,所以也有了上级领导赐氏的情况了。
同样在这个过程中,天然产生一个现象,就是能独立门户被人拿出来说的自然都是各级领导,也就是贵族,只有他们的家族有必要被区分,也就是有氏,而平民甚至奴隶没必要被区分,也没人去区分,所以也就没有氏,就像谁关心阿Q姓(严格说叫氏,后世姓氏合流)什么一样,但是赵老爷的赵氏就很重要了。
所以后世总结“氏所以别贵贱,贵者有氏,贱者有名无氏”,又是因果倒置。这种贵贱也包括氏之间,比如你北大的,牛,你复旦的,呵呵。
但是具体的人怎么叫呢?
当然是直接叫老大老二老三老幺咯,古文写作孟仲叔季,我们现在看这几个字挺文艺的,其实现实真的很粗糙好吧。其实现在在农村,依然很流行,张家老二,你来帮我把,幺妹,借点米,至于名字叫啥子,不出村没意义。
后来人口多起来,光叫排行肯定是乱了,于是逐渐人有了代号。当然大部分可能是父亲取的,这个代号很随意,生小孩时老爹看见岩石烧炸了,叫“启”吧,被雷劈了可能就叫“劈”了,不过这也算得有文化的初始形态了——这很重要——毕竟是赋予名一定的纪念意义了。这种爹叫儿子的名到底世很私密的事,没准就叫狗蛋啥的,跟现在的乳名小名一样,有种长辈的亲昵在里面。
社会活动逐渐频繁,男人出去混的时候逐渐意识到一个问题,别人也这么叫自己的话总感觉怪怪的,于是想出一个方法,再取一个大名用作社会交往。逐渐定型为一套规矩:出生后父亲取乳名,直到成人仪式的时候,由家族或部落里德高望重的人给取一个社交大名。后世就把乳名称作“名”,大名称作“字”。
这就暗含了一个规矩,那就是只有长辈才能称呼别人的名的,其他人都得称字,否则就是拿自己当别人爹,自然是大不敬。
比如,百里奚生了个儿子,顿时感觉神轻目明,“儿子就叫视吧!”多年后视举行成人礼,百里奚说隔壁二大爷你给我家大儿子取个字呗,
“这是老几啊?”
“老大。”
“叫个啥啊?”
“视。”
“出来混,是要看清楚点,既然是老大,就叫孟明吧。”
很容易想象,族里的老人在取字的时候很容易会考虑和父亲取的名有所呼应,这种呼应最朴素的道理就是最重父亲的感情和用意,当然也有展现自己德高望重的考虑。所以发展到后来,被附会为字有表一个人德的功能,所以字又称为表字。其实说到底,所谓表德,无非是对这个人寄予一种美好的愿望。
至于女人嘛,因为没有社会交往,活动范围依然局限于部落或家族,所以压根没有取名的需求!依然是老大老二的叫。出嫁了怎么办,出嫁了不也局限在夫家吗?也用不着名。即便是在现在,也是这样,一个村里嫁过来一个新媳妇,村里的大妈怎么叫?山东妹、姜丫头、姜山东,如果有冲突,那就大山东、小山东。
后来这个姑娘做了一件大事,竟然上了书,作者只好记成“姜家大丫头”,也就是孟姜女。再比如齐姜,就是姜山东的意思,褒姒,就是从褒那疙瘩来的姓姒的丫头。总之,就是在姓前面加一个最能表现其属性的字——多数为来源地——做为区分。所以后世看见这些的时候会以“姓名”来理解,其实不对,那实在是史官不得已搞出的代号而已。
也是嘛,做为“生产”工具,只有你的姓重要,不然不利于优生啊。其它的,who care?
————要打麻将的分割线,两下写完吧,赢了就考证下细节—————
随着周武革命,商王朝做为原始部落邦国联盟的古典王朝进入了历史。周不遗余力地强化等级与次序,并以完成了由宗藩取代部落方国的万世王业。不仅氏的组织形态得到了空前地发展,姓/氏/名/字也完成了文化礼仪上的成熟。但战国的来临将分封制扁平化,氏这种组织形态也将走向集权国家的对立面上。
然后我赳赳老秦奋七世,连贵族的根都灭了。集权国家郡县制从社会形态、文化意识上都不再需要氏的概念了,只有民。于是贵族和平民都被统一登记造册,贵族的氏和平民的姓混在一起,再也没有区别了。
但我推测民册里面的记录还是有所不同的,贵族后裔应该名字都还比较像样,比如项羽,更多的恐怕是:沛县刘老太爷户,妻刘老太婆,子刘老大、刘老二、刘老幺。然后阴差阳错,刘老幺竟然建立了汉朝,只好整个正式的名字,叫邦。
秦汉之季,氏彻底归于了姓。
但是,但是,但是周所发端礼仪文化完全就是讲资历,完全没有个人发挥的余地。要知道,展示自己的个性是人最重要的需求之一啊!!!
社会交往文化生活的发展,这种需求立刻被激发出来。诸葛亮混荆州本地论坛的时候,觉得别人叫他孔明真的too low,我的明难道只能照亮一个孔嘛,连个洞都不是,不知道隔壁二大爷怎么想的。于是在论坛注册了一个ID:卧龙。庞统更扯淡,五短身材,一听就是庞大的桶,还表字士元,确实圆,整个一土肥圆的感觉,于是注册了一个花一样的ID:凤雏,疯狂骗粉。
更可气的是,他俩联手,请几大版主崔州平、徐庶等疯狂炒作,文案也不错“伏龙凤雏得其一可安天下”,最后双双直接进入大汉高层!
这种自己给自己取的以装牛必为主要功能的ID就是所谓“号”。至于有什么讲究,那就是逼格怎么高怎么来,比如太岳、大千!!!所以往往人们更愿意称呼对方的号,因为这样拍马屁效果最好啊!!!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打麻将去了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